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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宴

第(1/5)节
    孔安到其邦家住后,就很少见到外公外婆,对于如英这个自甘堕落、败坏门风的女儿,外公痛心疾首,铁了心要跟她断绝父女关系;外婆原本不忍,但也实在难掩痛心失望,只得遂了外公的意,但时间一长,思女之心蔓延,便也顾不得许多了。可惜如英不知遗传了谁的性子,心比石头还硬,不管母亲兄长如何软磨硬泡,离了家以后就绝不回头。外婆有时思念如英,便瞒着外公,悄悄去看望孔安。孔安和如英长得很像,但却比如英听话——只是比二十二岁以后的如英听话,毕竟二十二岁以前的如英,也是个令父母骄傲、外人艳羡的乖女孩,只是那种记忆太久远了,或者说如英不听话的年岁要比听话的年岁长了,以致那些关于她温顺乖巧的记忆逐渐变得久远模糊,仿似上辈子一样。所以,当外婆第一回私下里去其邦家看望孔安时,看见他问什么答什么,甚至有几分主动讨好她的样子,几乎热泪盈眶。这样一来二去,加上其邦的劝说,外公对孔安的态度也渐渐缓和,于是一家人逢年过节地便开始能够安静祥和地坐在一起吃顿饭,不过,也只是吃顿饭,仅此而已。

    孔安上大学离开家以后,与舅舅和外公一家见面便少了,有时一两年也不见上一面,每到逢年过节,就总有大大小小的事情找上他,于是与家人的见面便被搁浅了。这也与之贻的离开有关,之贻去国外留学以后,孔安也变得冷漠了。他对长辈依然客客气气,却再也没有初时那般温顺讨好,有时你与他讲话,见他明明笑着,却总觉得中间隔了一层厚厚的冰墙,他想要离开的心蠢蠢欲动。终于,高考后成绩名列前茅的他拒绝了外公和舅舅所任教的名校邀请,进入了隔壁与之势均力敌的另一所高校,以离家远为由顺利地搬出了孔家——即使是周末假期,这个理由也永远适用。

    在今晚以前,孔安有两年没见过外公外婆了。若不是之贻回来,大抵这种状态会再持续两年。外公外婆今年差不多要八十岁了,到了颐养天年的年纪,除了一个孝顺儿子,其他儿孙均漂泊在外,倒也能算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下楼的时候,两位头发花白的老人一前一后出来,由之贻扶着,一步一个阶梯地往客厅走来。

    之贻今晚看起来不大高兴,她这人不需要伪装,喜怒哀乐从来都写在脸上。有时情绪变化得快了,便会被批评脾气暴躁喜怒无常,但是当她成名以后,这种批评就转变成了名为艺术家特质的赞美。所以,你想要随心所欲而不被苛责,首先就要在某个被世人认为是高贵的领域里有所成就。

    之贻与孔安不同,她接受过专业的钢琴训练,在古典音乐的演奏方面造诣颇深。孔安第一次在之贻家见到钢琴时,之贻已经考上了北京最顶尖的音乐学院附中,有着国内外各大知名乐团的合作演出经历。现代社会的艺术教育是个极耗钱的物事,之贻小时候,孔其邦也只是一个挣扎在温饱线的青年教师,在父母的帮衬下,才勉强供得起女儿的精英艺术教育。到收养孔安时,孔其邦已经升到副教授和系主任,收入增高了不少,但妹妹的孩子始终不是自己亲生,与自家女儿比起来还是有些差别。这一点,其邦隐藏得很好,妻子令茹则没那么好的功夫,她对孔安的排斥体现在日常生活的方方面面,涉及到女儿的问题便尤其紧张。她曾明确地告知孔安不要和之贻一起玩,字面的原因是会影响之贻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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