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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卷 章二:狩春(一)

第(1/3)节
    上卷章二:狩春(一)

    一步又一步,她徐徐踏着石阶。越往上,四周更加死寂,连风声都嘎止了,唯有那银铃随同着东嗣,空灵地迴荡再迴荡。其余时节宛如枯枝瘦弱的白梅,如今开得正盛,将自古以来被视为东家禁地的长央坛更往华胥之境推去,恍惚里来到天上人间。

    极缓极缓地眨眼,她看着太裳山与自己遥遥相望,看着长央泉隐隐地在彼方流过。将樽里的陈年烈酒一饮而尽,鬆手前她使了力,玉器摔落地面,粉碎的响声突兀地划开,同时少数碎片扎进掌心,渗出了血,染红了裹着的缟纱。

    「起身。」回过身,面对着一个个以额触地的人,东嗣听见自己如是说道,却好像从远方传来,连她都觉得是这样不真切。诸国的使节照做了,却仍为表尊敬地欠着身子,就连襄国也是。在场唯一站姿笔直的只有离她最近的景文桐。

    东嗣平静地伫立在至高处,隆冬瑞雪尚未融尽,刺骨的冷,可她却分了神。祭坛下的景文桐替她主持起整场春奠开幕。不光是身分,景文桐凭着才干威望,未曾使人对此提出异议,就连素来不对盘的东凌也心服口服。

    然后她看见了。石板道的尽头,那个人就停在那儿,不多不少、疏离着人群的位置。一袭墨色衣裳正如当年,夜色里开至盛极的梅。她面上不动声色,心中竟也全无半点零星的情绪流淌,只道过于静谧,足以听见自己那又浅又缓的呼吸声。

    不知怎地,东嗣蓦然忆起儿时同侪间流传的一则怪谈:围绕长央坛的梅花林,开得比谁都晚,开在春日,于春夜里妖异地哼起歌谣来。接着宛如不愿再多细想,她垂下眼帘,突如其来地感到肺部一阵绞痛。

    隔着绵长的石阶,景文桐仍旧立即察觉异状,并且使了个眼色叫东凌切勿坏事。

    直到这场宴席该散了,人一点一点的离去,有个使臣留到最后,上前同景文桐说了几句客套才转身欲走。那人没踏出几步,东嗣突然微微仰起头,风撩起散乱的鬓髮,细緻却毫无血色的脸出现变化。是在笑,没有任何含意,纯粹地浅笑。

    腥热的血从气管涌上喉头,她跄踉几步,一微微张口便再也克制不了,像在呕出全身血液似地狂咳。她的身子向来不好,吹风后四肢末梢更异常冰冷,现下痛入了骨髓,反倒一点感觉也没有了,彷彿置身云端,而自己从未被肺疾困扰一般。

    幼年东嗣落下这病根时,便被断言活不过十六岁;而今她却已二十二,已过大半如花似玉的年纪,又有什幺好不知足的?她闭上眼。下一秒,旋即从空中坠落。

    再醒来已过第二日清晨。她第一眼就瞧见景文桐跟东凌杀气腾腾的互瞪着,强硬地谁也不让谁,景春无奈地在一旁坐着,但从不出声打圆场。多幺熟悉的景象,却久别了七年。原来已七年……隔了一条漫漫河川,兜兜转转,又回到了从前,东嗣一怔。

    「二哥。」

    她淡淡地喊了声,不知怎地有些哑,「陪我走走。」

    长廊前后空无一人,东嗣静静地望着廊檐外那一片落英缤纷,似乎满城的花儿都给集到了此处,接着一口气地洒落。声音平和而清晰,她说话总是简短有力:「二哥回来了,小春很开心,她比谁都来的快乐。」

    刚才悠哉地从屋顶上翻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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