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叁拾玖

第(2/3)节
    招弟不肯说,她怕家里断电,还怕别人知道她屁股流血的事。

    她低着头不吭声,爹正犯着起床气,睡前又喝了酒,这会儿抡起棍子就要打。

    爹打孩子——哪怕是女孩——也一向不隔着衣服,揍在肉上。因此她挨打时要扒裤子,露出屁股蛋子。

    可是今天她不想扒,也不敢扒。

    爹说:“胆子大了,眼里没大人了?”

    说着把她裤子往下拽,让她趴在炕头。

    她妈怕黑着打,丈夫下手没轻没重把孩子打坏,因此摸索着摁开电灯,屋里刷就亮了,爹妈都看清楚了她屁股上的血,还有她腿根的红紫淤痕。

    她战战兢兢趴在床头等着熟悉的火烧火燎的痛感侵袭,却见爹妈一动不动。

    咋了?

    她抬起头,只记得妈瘦瘦的黑黄的脸木在那里,眼窝深陷下去——妈打她记事起就是这个样子,她好像从来没年轻过。

    屋里静默了一会儿,外面天渐渐亮起来,她妈长长地“哎”着哭起来,一把把她搂到怀里。

    爹拿着棍子翻她书包,翻出来大伯给的几块糖,爹拎着棍子走出去,等天亮的时候有人说爹死了。

    据说爹死在大伯门前,脑袋磕在水泥地上,死前还睁着眼。

    据说大伯没穿裤子,性器被菜刀砍下来丢在旁边,也死了。

    据说后来有人下来查这件事,公安局也来了人。

    但这事儿后来怎么解决的,到底解决没有,她都不知道。

    就好像这事儿本身跟她没什么关系似的。

    妈从爹死那天起就有点不正常,性格极端暴躁,动辄哭骂。

    她后来才知道弟弟就是在爹死前怀上的。

    但当时不懂事,不知道那么多,只记得妈挺着个大肚子打她,打得她头破血流。

    妈又是怎么死的呢?她十岁左右总咳嗽,一咳就出血——当然,现在知道那时只是恰好碰着流感,她先天性喉管磨损,那阵子喉咙一肿就出血——但在当时,妈和村里人都认为这是了不起的大病。

    “这种病不能去医院,是让人下了咒了。”妈带她走好远到另一个村里去看出马仙,大仙说:“是恶咒,姑娘活不长。”

    妈抱着弟弟问怎么办,大仙看看两个孩子说:“这得让孩子们出去。”

    她抱着弟弟在外头玩。

    大仙家院很大,据说这一片房子都是大仙的,里面依次养着大老婆、二老婆、叁老婆仙也娶老婆?

    院子里长久飘着永不消散的烟缕,很好闻,但树上总是掉虫子。

    妈从屋里出来了,抱起弟弟拉着她往家走。

    到家,妈问:“招弟,你想不想活?”

    她说想。

    妈哭了,她说:“我让你想!我让你想!”

    她劈头盖脸把招弟打了一顿,出去了。回来的时候拎了一堆东西,有供台、香,还有给死人烧的纸,还有烧鸡和猪肉。她当时隐隐地高兴,以为自己病了便能吃到可口饭菜,妈却说这是供神的。

    往后,招弟每天都要喝一小碗肉汤,白水放香灰煮,别的什么都不放。

    说实话,不好喝,有点腥,还有点酸,她喝得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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