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节     上卷章一：流光（完）

    虽未伤及要害，但雪地上惹眼的红仍令他感到不快。东凌散发出的气场过于诡谲，使人不禁震慑在原地，连带按捺不住、亟欲上前的襄国将士也不例外。

    「总算来了……」他哼着，像在唱小曲一般，轻柔地毛骨悚然。东凌缓缓伸出一只臂膀，衣袖顺势下垂，露出无一处完好、布满丑陋疤痕的苍白手臂，「景文桐那狐狸真是慢，借支轻骑劲旅也这幺麻烦。」

    彼时阿紫正帮景春缠上克难的衣料当作绷带，不等处理完毕，她便已听见破空的鹰鸣。

    从高空俯冲而下的庞然大物没有半点延缓，两只爪子捅入，暗红很快淹没了所有蜈蚣似地歪曲纹路。前后过程，东凌的步子自然也不曾移动过，他只怕早就习以为常，异常狠戾地笑了出来：

    「东浅都死几年了，还能看到他的遗物，是不是很气愤啊？姬伯千。」

    银色鸟羽在月光下熠熠生辉，倘若展翅只怕跟阿紫相差不远。她等景春行完军礼后，由衷敬畏地跪了下去。只因此乃东家大公子生前遗留下的猛禽，纪州军的象徵，如今更代表着景文桐掌管的刑军兵权。

    「真怀念……」透过参差不齐的树影，姬伯千的脸格外阴森狰狞，「事到如今他怎幺还未死透呢？」

    「是啊，世子殿下。」顺着他的话，东凌戏谑一笑：「难为你当年不惜献出祖宗的山川，最终却没能夺走东浅死守的太裳山。」

    ——世子叛国，殷国国灭；是为七年前邬京事变的开端。

    阿紫总算想起来了，无怪她先前觉得姬伯千面善。任凭岁月摧残或改变，一人的气质却是极难更动。比方现在他谈及东浅，深恶痛绝的气息之重比起当年毫不逊色，更甚者又深沉了些。

    「看来东二公子承袭了大公子的风範啊。」出声的是段洵。他面无血色地倚着树干，但仍逼自己微微一笑，「东浅的激将手段可也这幺高明。」

    「不。」前方东凌逗着鹰，模样惬意，完全不顾襄军便在身侧蠢蠢欲动。「我岂会继承如此高尚的东西？不过是拐个弯给平殷侯一点拙见而已。」

    「哦？」段洵不知出自内心还是做做场面，饶富兴味地应了声，示意东凌接着说。

    「能为名女子轻易背叛父兄家国的男人，难保不会为求其他而背弃君臣道义。」停顿了会儿，他不怀好意地侧过头看向姬伯千。「更何况，你们的合作是建立在祖国破、故城亡的基础上头……」

    「好你个挑拨离间！」

    登时，姬伯千指着东凌的鼻头朗声骂道：「果真是东浅的胞弟，一模一个样！」

    「……天大的笑话。你也知道东浅那家伙虽不食人间烟火却本性幼稚，哪点比得上我东凌阴险？」他回话的语气相当平淡，彷彿没什幺大不了。但阿紫注意到身旁的景春悄悄将右手握成拳状，垂首不知在想什幺。

    「……」

    「反正事实也如姬伯千所说，我使得不过是种恶质且拙劣的把戏罢了。」说完后似是在推卸责任，东凌无所谓地笑笑。

    接着，骤然间他将那只银鹰猛地抛向空中。鸟儿极有灵性地趁势滑翔，一眨眼的功夫又再度回到原位。

    此时鸟喙却啣了只泛着幽光的坠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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