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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节
上,唇属丰厚的那一种。可见旁人说唇主情也是笑谈,杨德生并没有多么怀念故人,而杨璧成还没捂热,兴许日后能归于应验的一类。杨德生吐出一口烟,没有因为杨璧成不来见他生气。因为听杨振泽说他白日收拾东西累坏了,已然休息,竟然很有慈父的语气:“啊啊……那末,就让他休息罢。等明日,带他街上玩玩。呵……也让他见识见识。”
杨振泽一听,知道那慈父劲是对自己来,杨璧成依然是个需要“见识见识”的客人。他是在显摆大上海了,虽然上海并不是他的。杨璧成依旧是他老宅那头的象征,是需要被摩登气息冲一冲,吓一吓的。更多的是赞叹于杨德生如今的功业,须知锦衣夜行是多么无趣啊。杨振泽懂他的心思,于是没有多言,不动声色应了下来。
“这个……孩子,我见的少,也生疏了,但毕竟与你是兄弟。我听说你与他处的不错,好,很好,正是这样。以后,你有的是臂膀要收拢,待他……等熟了,可以再近些。兄弟终归是放心的。”杨德生对他是很满意的,尤其听闻他主动招揽了杨璧成,更颇有虎父无犬子之傲。他看好的继承人,是让他放心,通他心意的。不像秦三小姐,越是巴住杨璧成的事儿一发不肯放松,便越让人忧心。于是又多交代一句:“也劝劝你母亲。”
“是了,母亲原也不是不大度的人。”
“哈哈哈,好,好。”
他们关了灯,一前一后地走出去。杨振泽洗漱去了,睡前喝了一杯热牛奶,冷气柜里装的西点有些硬了。他听着手表的声音,忽然由手表想起镯子,由镯子想到钻戒……沈少爷订婚似乎就买钻戒的。火油钻不说,已然有价无市,十几两金子一克拉。普通的钻,切工看的上眼的,也不便宜。杏子红色的软呢子里包好了,要拿金条去付钱……当时怎样讲的话?是要把人一辈子套牢的。
啊,钻戒未免太小。红蓝宝石,坠子玉镯他又带不了,杨振泽喟叹一声。睡意已经有些泛滥,电光火石间的一点胡思乱想未曾出现就隐没在翻身中,大抵是,金子何必拿去换这丁点大的东西,敲成手拷,把杨璧成扣在屋子里,就很好了。
第七章
杨璧成醒来的时候,天还是黑的,远处晦暗中有一两点星火。他合了眼再睁开,青色就从海港处蔓延而来,一点一点地把人间撑亮。
“咄”的一声,黄竹竿将窗景拍成上下两份,天还是鸭蛋灰,海里却透出女孩子一样的红晕,太阳要从那里跳出来了。
阿菊提着桶来晒衣服,黑大氅和厚呢子一经铺开,就占据了半壁江山,这是要吹吹暖风的。亮蓝色的高叉旗袍挂在一边,盖了绸套子晒,于是更显得金贵。还有一条碧绿的纱裤,一件白香云纹的内衫,一方浅丁香色的丝巾,一副羊皮手套,寂静的挂着,其中一两个滴下水来。
杨璧成起来洗脸,阿菊听到动静,低声在外头说:“少爷早。”她和刘妈不同,没有夫人带来的身份,乃是真的奴仆。好在上海人有眼界的多,不因为她逃难而来的身份觉得晦气,反倒给她活干,她无限感激,甚至生出一种匍匐在地的恳切。对杨璧成指手画脚,五眉三道,她是万万不敢,也万万不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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