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第(2/3)节
跌落于他的肩头。
跟其他站街的人一样,他脸上也挂着笑,朦胧的夜色稍微模糊了他身上那种湿重的厌烦气息,令他脸上的笑容看上去有了些许说服力,甚至有了点阴郁的媚感,但他的眼睛还是空的。他用尽全力对所有路过他的人谄笑,可他的眼睛在说,去他妈的,我不在乎。
你酒立刻醒了大半,脚步也慢了下来。
不知为何,你不希望他注意到你。你若无其事,慢吞吞地踱着步子,一会儿扭头看看这边,一会儿扭头看看那边,在不经意间观察着他。
但你的眼神还是立刻被他发现了。男人脸上挂着的笑来不及褪去,连着他那双宛如死境的眼睛一起,撞进你的目光里来,碎片般的黑灰纷纷扬扬朝你铺天盖地而来。
下一秒你们的对视便被打断,挺着啤酒肚的中年男人摇摇晃晃地撞上了他,粗短的手指轻佻地略过他的脸颊,衰败的花一瞬间竭力绽放出了糜烂的艳丽,他们谈了三十秒,原本站得笔直的人像蛇一样软软地拧进中年人的怀里,被揽着腰带着往某条巷子深处走去,你看见那人的手在他的屁股上下流地揉了一把。
夜晚的风呼地涌过你,你打了个寒噤,搓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不再往那方向看。
第三次遇见男人是在初夏的雷雨夜。
深黑云层碰撞出滚滚惊雷,闪电像深渊的裂隙般一次次在窗外炸开,凶而密的雨毫不留情砸向人间,连成一片急促如子弹的哒哒声,你在床上翻来覆去,始终不能入睡,兴许是晚上吃得太咸,急迫的渴意烧灼你的咽喉,你翻身跳下床,走进厨房才发现饮水机竟然已经空了。
你在去楼下的饮用水自动售卖机打水和直接喝水龙头里的水这两个选项之间犹豫了半分钟,雨依然在这个深夜的大地上沸腾,怎么想都不是一个适宜出门的时候,可鬼使神差,你拿起饮水机上的空桶和门口的雨伞,打开了家门。
走出住宅楼大门的瞬间,伞面传来的振动让你疑心这单薄的布面是否真的能抵御住这雨的袭击,你扶着伞骨,匆匆向售水机走去,水积得很深,冷冰冰地浸过你的脚踝,泥沙与细小的颗粒在你的脚趾间淌过,即便你穿着短裤,还是忍不住又把它往上提了提。
你住的是没有小区的公寓楼,售水机在车库入口旁的角落,不算太远,但也有点距离,当你走到时,衣服已经被风吹湿了大半。
售水机旁蜷缩着那个男人。
他把自己完全塞在售水机与墙壁之间的缝隙里,脑袋歪靠着饮水机,双眼紧闭。屋檐早已起不到遮风避雨的作用,即便他已经缩得这样小,雨还是完全将他淋透了,黑t恤紧紧依附他隆起的肩胛骨,透明的水流顺着他额前的发丝一条条淌过他薄薄的眼皮,长而黑的睫毛,青紫肿胀的颧骨,以及惨白的,还挂着血的嘴唇。
你一惊,下意识伸手去推他的肩膀:“喂!你怎么……”
你的声音戛然而止。
男人顺着你的力度软软倒向一侧,他的手指挣扎着动了动,似乎想把自己撑起来,可他失败了,他摔倒在水泥地上,连抬起头的力气都没有。
磅礴大雨轰隆隆从天而降,几乎要将他砸入泥泞的最深处。
几乎是立刻,你决意要带他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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